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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青春的腳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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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高橋,”拿著毛巾在抹汗的虹村站在體育館門前,叫道,“來打嗎?”又是一天的部活完結後。

“嗯,請多指教。”我走向男籃的一軍體育館,向尚未離開的男籃一軍真田教練打了聲招呼,便跟虹村拿著球走到場中央。

“呼~嗚──”男籃的人在吹口哨起哄,女籃的也有一部分人走了過來,一邊休息,一邊圍觀。

虹村持球,拍、拍、拍,籃球在虹村的右手下逐漸加速,他突然側身帶球錯開我。想這樣就過我?我也急追兩步,跨步擋在他前面,雙手大幅度張開,身體逼近,纏到他不得不背向我護住球,他再突然轉身一個漂亮的跳投,進了。這裏是罰球線,他竟然從這裏快速轉身投球。

這是在耍帥嗎?

虹村挑釁地望著我。

我側頭用衣袖抹了一下汗。這才只是熱身。

一對一。

我們又一次進行纏鬥的時候,卻是位置相調,虹村守,我攻。我大幅度地彎下腰,將拍球的高度維持在小腿一半的低位,背對著虹村,保住球。虹村從我的身後逼上,他的體格和力度給我很大的壓力。我輕呼出一口氣,然後集中精神,快速地做了一個假動作晃花虹村的視線,再接連將球從跨下拍過,轉身越過虹村,在他之前再次追回球,走步上籃。這種突發性速度,我比虹村要略勝一點。

進了。

籃球隨著抖動的白網掉下,落到地上。我再次呼出一口氣平衡呼吸節奏,望向虹村。他抓起胸前的球衣抹了一下臉,撅起嘴,彎下腰,一手撐在膝上,一手向我招招。

再來。

我接過旁人拋來的球,也再次進攻,盡量上籃。我不能光是耍帥遠投,虹村是大前峰,抓籃板的能力很強,萬一我射失了,我爭不過他。

他有讓人不敢遠投的本事。

十分鐘後,六比六。我們笑著在其他人的拍掌聲中握了一下手。雙方隊員都在看,我和虹村只是玩過癮,不會出全力,以免對方難堪。但認真打起來,一對一而非打全場,我和虹村之間的勝負還很難說;要是全場,則是要看隊友和拼指揮能力,而我的體格差虹村很多,要打滿全場,我恐怕會被打得很慘。

春季賽才進行了一半,但別人都說,帝光的虹村修造是中學界的第一大前峰。

就不知道當那五個“奇跡的世代”和黑子冒起時,他會變成甚麽樣。

我望著很精神地跟隊友說話的虹村,笑了笑。

他現在這個樣子很好。

“高橋學姐,”一位長得非常可愛的學妹向我遞來一瓶水,“請用。”

我瞥了一眼她的粉紅色長發,“謝謝。你是?”

“啊,我是男籃的新任經理人,一年生桃井五月。”

我記得她,桃井五月是《黑籃》中的資料分析專家,奇跡世代的帶隊經理。我望了望她,仰頭喝了一口水,“有沒有興趣過來女籃?”

“矣?矣矣?”桃井五月有點慌張地擺著手說,“我、我,矣?那個,阿大,啊,就是我的朋友青峰大輝,他在男籃呢。抱歉,真的非常抱歉,高橋學姐,我不能夠加入女籃。很、很多謝您的邀請!這是我的榮幸!”

虹村突然爆起了臉上的青筋,還走過來將他的毛巾蓋在我的頭上,“我還沒死啊餵,當著我的面挖人真的好嗎餵。”

“不講衛生。”我將他的毛巾迅速掀下,丟回去,“沒關系,桃井同學,不必介懷。”

“切。”虹村撅著嘴拿好他的毛巾,“餵,高橋,要不要打全場試試看?”

我挑起了眉,從桃井五月手中接過毛巾,抹了一下汗。看來他也想跟我試一下認真打一場嘛。礙於對方臉面,又要顧及雙方的性別和體格差異,這樣的機會卻真不好找。我還在想,桃井五月卻是忽然出聲。

“虹村副隊長、高橋學姐,下月帝光祭後不是有升格試嗎?藉此機會,讓兩隊的三軍來打打看?”

三軍,又都是同校,誰輸了都不會太沒面子,還可以以觀察隊員和維持比賽為名,控制我和虹村的進場時間。最大可能地消除體格差異問題,桃井五月的腦子很不錯嘛。

我馬上拍板,“我這邊沒問題,只要通知松本隊長就可以。”

“我這邊也沒問題,我會去跟隊長、真田教練說,監督應該都不會反對的。”

“嗯,說定了。還有一件事,桃井同學,如果方便的,我想麻煩你讓赤司同學來找我一下,學生會有事要找他。”

“啊、是!知道了,高橋學姐!”

“謝謝。”我向他們揮了一下手,便一邊喝著水,一邊往外走。

“餵,”我走到體育館門外時,虹村叫住我,“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去游戲機中心?”

“我今天約了市川加訓,而且還要抽時間見赤司。”

“你們不是星期一、三和五加訓的嗎?”

“增加了。三軍的新人上了來,一軍花多了時間教她們,但我和市川都要做好自己的訓練。”光是和下軍打也的確有不足夠的時候。

“那我的時間也很難遷就啊,我只有今天不加訓啊啊。”虹村一臉不爽地走出來,“切,新出了的游戲還想著跟你去打啊。”

“你真閑?”我失笑。

“是你太忙吧餵,太田天天在班裏念,說你已經很久沒跟她出去玩了。我說你,是時候將其他事先放一放吧,地區賽就這麽有信心?”

“沒事。”我向他笑笑,“走了,再見。”

“啊,拜。”沒走兩步,虹村又叫住我,“餵。”

“甚麽?”

虹村大步走過來,伸手按著我的頭擰了擰,“笨蛋良,啊啊,蠢死了,你已經變成一個人生只有籃球和學校的笨蛋了嗎。連耳機都沒帶了啊。放松,勞逸結合啊餵,想過勞死噢?”

我低頭笑了起來,“虹村。”

“甚麽啊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“雖然知道你說不聽的了,怕了你了,我就收下你的道謝吧。不用客氣。”虹村低下頭,一手按著我的頭,很認真地正對著我的眼睛,望著我說:“給我記住,累就逃跑吧。”

“第一次聽到這種勸說。”一般都是叫人努力的吧。

“分情況啊笨蛋,你的話,當然是要說這句才對。”

“沒事,”我笑著說,“雖然比去年忙多了,但是我很開心,真的。”

“當然是知道的才沒有一巴掌打下去。切,不管跟你說甚麽都會被憋回來的啊啊啊,我說,你多少給我有點破綻啊,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啊啊。”

“哈?”我一拳打上他毫無防備的肚子,“像這樣?”

“嘶!超過分!痛的啊餵!”

“再見。”我笑著轉身,沒回頭地向他揮揮手,向女籃的一軍體育館走去。

“高橋!”市川朝日在我一踏進館就大聲叫道,“來,打一場!”絲毫不見半個小時前被隊長操練個半死的樣子。

──她總是能像喪屍一樣快速原地滿血覆活。

“十分鐘。”我道。

“啊?不要!至少半個小時吧?我覺得我今天的狀態很好啦!你別是說怕輸。”

“市川,”經理成田奈奈走過來,“你今天的訓練量很多了,再下去會勞損的。”

我沒望市川朝日,徑自壓腿,“十分鐘,一口價。”

“……嘖!知道啦。”市川朝日仰起頭,“來吧。”

“餵餵,”二軍的原田麻央大叫道,“其他人讓半場,高橋和市川要上!”

我和市川笑著對視一眼,一起伸出手互撃了一掌,上場──

“抱歉,”我單手打著胸前的蝴蝶結,一手推開學生會室的門,“我來晚了。”

赤司征十郎從沙發上站起來,“不,我也是剛到。”他理解地一笑。他見我望向他手下的棋盤,做了個手勢,“學姐要來一盤嗎?”

他很有信心的樣子。我將書包隨手甩在沙發上,“我不會將棋。”

“是會下其它的意思?”

我坐在他的對面,“國際象棋,可以嗎?”

“當然。”赤司將將棋棋盤收起,起身去拿棋。

但我們在會室中找了個遍,都找不到國際象棋,結果,我們改下波子棋。一邊下著棋,我運動後的呼吸和情緒都漸漸平覆下來,赤司也在棋盤上步步進逼,幾乎看通我的所有暗棋,我便專心起來。

“……”我脫掉鞋子,盤腿坐在沙發上,拿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子,思考著下一步。就算我搭成我這邊的橋,也會被赤司反過來利用,結果是他走得快,我卻要慢慢收回橋。不搭,我又無路可走。我瞥了赤司一眼,然後下了步對他沒好處的棋。棋局中無把握時,至少不可以按著對方的設想走,否則必敗無疑。

赤司向我笑了笑,稍想了一下又落下一子。

十五分鐘後,我輸給他三步。

這不是我的實力只差他三步,而是赤司完全不介意大勝和小勝的問題,無論我怎麽走都會被逼入輸的結局。

“我輸了,多謝指教。”我將腳放下來,直起身向他道。

“多謝指教。”

我凝神望著棋盤好一陣子,將棋局記住,然後輕呼出一口氣,穿好鞋子,站起來,伸手止住赤司收拾棋子的動作,自己動手,一邊問:“這次讓你過來是為了帝光祭的事。”還是談正事吧。赤司在學期初時選了跟我,他現在是外務幹事,“來賓名單方面,有一些我想你幫忙核實……”

談好事情後我們一起走出校門,一輛名貴房車等在校門外,穿著黑西裝的司機小跑著過來。

“少爺。”他向赤司伸手。

一直都談吐大方的赤司忽然露出有點惱的神情,“我不是讓你不要將車駛到校門的嗎?”

“抱歉,但是天已經黑了……”

“是我不好,”我舉了一下手,“抱歉。”

“不,這不是學姐的責任。”赤司沒再怪責司機,但神色非常不自然。

我若無其事地向赤司道別,然後背過身去,彎起嘴角。赤司有這麽孩子氣的表情,還真是……活像是半大孩子被家長接送到校,卻被同學看見的狼狽樣子。

“高橋學姐。”

“是?”我轉過身來,望著赤司的眼神才驚覺自己的笑容忘了斂起,便幹脆笑了起來。

“學姐,”赤司笑得很溫柔,卻給人一種要糟了的感覺,“再見,路上請小心。”但無損他白晢、帶點肉肉的可愛臉頰,和惱羞成怒的事實。

這個平日像是小大人一樣的學弟,意外地可愛,噗。

我轉過身,向後揮了一下手,“再見。”

路過飲料自動售賣機,我按了一盒紙包檸檬茶。從包裝中退出吸管,戳進去,我一口氣將飲料盒子吸扁,坐上了公車站的欄桿,等待著公車。我叼著飲料管子,想起赤司在動畫中剪刀少年的樣子。那時候看到赤司若無其事地將剪刀猛插向火神的畫面,是真嚇了我一跳,心想這人二到頂天了。但他腦子好是事實。

算了。反正是他們的青春劇,不關我的事,我不必多管閑事。

我擡頭望向已經黑了的夜空,但在東京的市區之中,想要看到星星也不是易事。又長長了的劉海稍為擋著我的視線,我甩了一下頭,將它們甩到旁邊。

全國冠軍,突然覺得自己真的熱血起來。

我笑了起來。

公車到站,我便踏了上去,昏昏欲睡地回家。

白天上課時間,虹村會專心聽課,前座的眼鏡男一如既往地努力抄筆記,隔壁的太田由香還是躲在桌下玩手機,我也在自習。到了班主任淺見老師的數學課時,卻是全班都沒人在聽課,連眼鏡男都會自習。愈是沒人聽,本來就緊張的淺見老師就愈是緊張,愈說愈差。

今年的女班長是個很乖也很有正義感的女孩,雖然她都沒在聽課,但好歹會制住同學,沒去到在課上太吵的程度。但不免還是有竊竊私語的聲音。

“那、那個,”淺見老師的聲音在班上的竊竊私語間,愈發顯得小,“請、請問,”他深呼吸了一下,然後猛地大聲道:“請問有同學會做黑板上的這道題嗎!”

正好自習得有點累的我,左手轉著筆,將他的神情全部收進眼底。我轉開臉暗嘆一口氣。到底是哪個校長這麽缺心眼,讓剛畢業的新老師當班主任?就連帝光祭,都是眼鏡男一手辦起來的,淺見老師根本幫不上一點忙。

班上靜悄悄的,沒人回應淺見老師。

“請、請問……”淺見老師的眼神游移不定,聲音又小了下去。

“高橋,”前座的金城大智輕聲道,“你去啦。”

“你不會?”我右手托著頭,壓著聲音回道。

“我當然會算這題,但這種角色適合你啊,我負責假笑就可以了。”

──他在承認自己假笑嗎。

“噗。”一旁聽著的虹村笑了出來。

“大家,大、大家,”淺見老師抽出西裝褲中的綠色小手帕,抹著額角的汗,“是不會算嗎?要、要我再教一遍嗎?”

“總覺得到了連金城都要可憐他的程度,”太田由香也小聲道,“很可憐耶~嘛,我是不會算啦,放學後高橋要給我說哦,呵呵呵~”

“可憐你的頭,”金城大智推了一下眼鏡,“我是覺得這種環境我很難做自己的事,他還不如自己亂說話好呢。問問題,全班就靜下來啊。”

“班長,”斜角、虹村的前座同學捂著嘴道,“你很缺德啊,嘴巴缺德是成績好的人的通病?”

金城大智冷冷地道:“會這樣理解,難怪你的腦子不好。”

虹村已經整個人伏在桌上,笑到雙肩發抖。

我直起身舉起手,“淺見老師,我想做這題。”

“矣矣?矣?啊啊啊,”淺見老師手忙腳亂了一陣,然後雙手給我奉上粉筆,“高橋同學,請!”

我走了出去,望著他雙手中的粉筆。接下,覺得不對;不接下,又不對。我擡起頭,忽然對上淺見老師泛著淚光的眼睛。啊操。我微不可見地抽了一下嘴角,還是拿過筆,轉身在黑板上寫著答案。

“淺見老師。”我道。

“是!”

“請問這裏我這樣做對嗎?”

“對、對啊。”

你要解釋啊笨蛋。“這裏可以先拆括號,但為什麽書上會建議先約去這個份數?四分之三這個,和這邊。”

“啊,這個,是因為這課的目、目的,是想教大家拆括號的技巧,所以題型也是偏向……”他開始磕磕碰碰地解釋著題目。

這題完了,下一題時我義無反顧地舉起手,道:“這題虹村同學會做。”

“哈?”虹村從桌上猛地彈了起來,“我是真不會這題啊!”

“虹、虹村同學,”淺見老師擔憂地望向虹村,“你是有哪裏不懂嗎?請務必要告訴老師!”

全班同學都撇開了臉,憋笑。

再一下題,虹村義無反顧地指向金城大智,“男班長會啊啊,金城,你小子別裝。”

“……”金城在淺見老師的註視下,咬咬牙,神經質地拍了一下桌子,猛地站起來,“這種題誰不會啊!可惡!我才不是不會!”然後他假笑著轉向另一個同學,“下題是你哦,如果不想被塞進垃圾桶的話。”

──眼鏡男開始變得愈來愈奇怪。

我和虹村都將臉深埋在桌上,對視時,發現對方都憋笑到滿臉通紅。

“噗。”

“噗。”

望到對方都想笑時,想笑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就愈發加重。

我們縮在桌下,死命地捂著嘴,班上的同學還在繼續相互陷害。

“餵,高橋。”虹村小聲道。

“甚麽?”

“今天放學後蹺一天加訓。”

我疑惑地望著他。

虹村稍為扭開臉,但又轉了回來,定定地望著我,“我們去玩啦,我請你。”

我望著他,楞了一下,虹村依然望著我,固執地沒有移開眼。他的表情和平日一樣,帶點不爽地微撅著嘴,又有點冷淡的酷,就算是吐槽也總是這個樣子。

他比去年已經長得更高,足足高我一個頭。他的眉眼也長得更開了,虹村的五官其實有點清秀,但更多的,是運動系男生的帥氣吧。

“訓練貴在持之以恒,”良久,我道,“只此一次。”

虹村將手伸了過來,輕輕在我的額頭上彈了一下,“知道啦,笨──蛋。”他笑了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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